云彩儿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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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杰佣]悲风雨雪 12.5


(12.5)

    杰克在被子里摸索到奈布的手,然后紧紧地握住。他永远琢磨不透奈布,他让他感到自己处于很被动的地位。奈布的言行无一不在宣告着,他对奈布的掌控都已脱轨。
   
    奈布的无畏在时间冲刷下并没有为之击溃,在愈多现实挖掘下,扎入深根,将其支撑的情感愈加坚固。心怀芥蒂的人成了杰克。他不知道是什么因素动摇了奈布,这成为他心里一根刺。而奈布始终吝言解释,像是一种不信任他的表现。如今没有了证者,无从负责。
  
    杰克听到他低哑的尾音,还有唇齿摩挲的琐碎声响:“我会离开,如你所愿。”
   
    但是你不能死,不管是否合你本意。
 
    “那现在为什么不拒绝我?”手心贴合处有热量在游走,分辨不清方向,途径每一下脉搏的跳动,它们比理智更了解潜意识的动作。答案早就有了底,溢满了行动所以也无需言语。判彼此都是有罪的。
   
    奈布沉默,他用另一只自由的手抱住杰克,竭力抑制矛盾的撕扯,他闭上双眼。
   
    杰克半阖上红瞳,眼角舒缓,抬手指尖撩起对方柔软的碎发别至耳后,他启唇,呼唤情人的低语,荡过胸腔的承诺推出:
  
    “我答应你。”

  

    何谓重生?
  
    旧时是远走高飞隐姓埋名,问起来路归途不过是胡编乱造。或是躲在门帘紧闭的屋檐下妄想,心态悲哀得紧。
   
    杰克的重生自奈布离开后起,他双目的赤红来自于他自己的血,他的骨肉正在以一种优雅的方式分离。
   
    但他不会死。
   
    即使肉体消亡,他的灵魂依然能够在奈布身上找到新的载体,他的骨里流淌着他的血,他的眼里镌刻着他永恒的倒影。他的深情与思念久久地与他缠绵至死。 等到下辈子,硝烟散去,将爱恨重提。
   
    杰克目送汽车绝尘而去。重生的开端是心死,随后筋骨寸断,如深海鱼上了岸,血管在大气压迫下瞬间爆裂。
   
    奈布漠然地扫过车窗外的路。时值初秋,他身着长袖帽衫,兜帽罩起在额前投下一片阴影,绑在手腕上的刀贴着皮肤触感冰冷。
   
    

    送走奈布后杰克一个人去了集中营,警卫们看见他纷纷停下来行礼。远处是已被炸毁的工厂,钢铁废墟上焦黑斑驳。他走过背阳的宿舍楼前,里面早已被清理一空,还未散去的是恶臭。一只褐色的麻雀在他跟前,随他前进的步伐向前跳跃,短小的尾巴上下摆动。在杰克离它原来越近的时候,它扑棱棱张开翅膀从枯枝的空隙间飞走了。
   
    枪决墙因为效率太低早已废弃了,上面的血迹风干斑驳。路过毒气室他丝毫不想停留。门口守着好几个持枪的警卫,连续一段时间大规模的杀人使他们也身心疲惫。被抓去清理毒气室的犹太人不出两三天就会疯掉,然后被替换,成为被清理的其中之一。所有一切都像是残酷的剧本在循环演绎。
   
    杰克觉得是时候该回去了,回到那个没有奈布的屋子里去。
   
    几近黄昏,暮色四合,焚化炉飘出的烟尘在低空盘旋。杰克看着别墅门前的身影,开始庆幸自己独自面对空室的时间又短了些。
   
    是裘克。
   
    杰克快步上前与好友打了个招呼:“等很久了?”
   
    “刚到。”裘克阻止了他开门的动作,“我来找你出去喝酒,去不去?”
   
    他们开车去到了最近的酒馆,客人寥寥。杰克不常来,但裘克显然是常客,一见到他,老板便问道:“和以前一样?”
  
    裘克摆摆手,也不问杰克喝不喝,直接道:“威士忌,整杯的。”
  
    颇有不醉不归的架势。
  
    他们坐在最角落的位置,心照不宣地没有开口说话,高度的烈酒一杯接一杯下肚,眉眼不出意料的攀附潦倒醉意,神志不再清明,酒精沿肠胃一路翻涌,满腹愁绪都被涤荡干净。
   
    “下个月初,我要到前线去。”裘克说。
  
    “去哪?”
  
    “法国。”
  
    “集中力量打反击?*”
   
    裘克一点也不惊讶于被杰克一语说破,反觉得这是理所应当。他抹了一把脸,把一个空瓶放进一旁东倒西歪的酒瓶堆中,碰撞出一阵叮铃当啷的响。
   
    “没错。新一批征兵已经开始训练了。巴黎才刚刚被美军拿下,西线还有的打。”他说,“如果能切断该死的美国佬的补给的话。”
   
    杰克摇摇头,手肘撑在桌子上,问他:“你觉得作战计划如何?”
   
    “我?”裘克发出一声嗤笑,脸上因醉意染上了酡红,他泯一口酒,压低了声音说,“太莽了,说白了就是孤注一掷。如果能赢,代价一定惨重。”
   
    “但这是不得更改的计划。战斗而不是等待,至少还可能挽救一些东西。”接着他又补充了一句。
   
    “就好比,盯着十分之一成功的概率不放,刻意忽略剩下的九分风险。”杰克随意抬手敲了敲桌子,“东线呢?”
   
    “快别提了。苏联人跟他妈的疯了一样,根本挡不住。南斯拉夫没了,下一个战场是匈牙利。为了石油,拼了命也得守住那里。不然这边的能源跟不上,就真的必败无疑。”
   
    “所以,”杰克了然,“你们的反击就是要迅速突破盟军的防线,灭掉他们的四个集团军,然后把全部兵力转到北方。”
   
    裘克点头,他说的没错。这一战的目的昭然若揭,但现在的德国甚至比不上1940年的德国,而美国参战后盟军的战斗力已经比40年强大太多。他们都在担心所谓作战计划最终只能是设想。
  
    毕竟未能身处实地,杰克无法分析太具体。不是指挥的问题,他知道,德国的问题在最关键的两个点,兵力和后勤。这一局势难以扭转。即使指挥再力挽狂澜,也只是刺进去一根刺,但没法撕开一个大口子,因为力不从心,很快就会被拔出来。
   
    “听说瓦尔莱塔被她的父亲接去柏林了。”杰克突然道。
   
    “对,走得匆忙。据她来信说,那边反战情绪高涨,民众甚至时刻准备走上战场狙击苏联红军,巴望着英美军队尽快攻占柏林。”
   
    “等着结缔合约共同对抗共产主义苏联吗?”
   
    “反纳粹同盟没那么容易崩溃的。”裘克用食指和拇指圈成环,扣住酒瓶的瓶口,像掐住了脖子,他将它倒过来,几滴残留的酒精落下来跌到桌面上。“他们想得太简单了。”
   
    “他们到现在还以为布尔什维克苏联比法西斯的威胁大得多。”杰克叹气。
   
    “就算不是,你也必须承认苏联和西方盟国有不可调和的矛盾。现在已经能看出一点迹象了。只是我们非但不能利用,还被双方夹击,尤其劣势。”
   
    “你过去以后打算怎么办?”
  
     “坚守命令:只进不退——除了这没别的。”
   
    确实,他们收到同一条命令:不战斗,毋宁死。杰克对局势一直都有清醒的认识。战火迟早会烧到他现在身处的地方,这意味着,自从19世纪拿破仑军队横扫欧洲以来,德国军队将第一次与敌人在自己的国土上进行战斗。杰克不希望看到,但又不得不面对它。真到了那个时候,他只能根据命令指挥将士死守阵地,撤退或投降是绝对不被允许的。他深知,对奈布的承诺,自己很有可能会失约了。他不后悔向奈布许下谎言,只有这样,才能换得他的安全。
   
    杰克举起自己仅剩的半杯酒,给自己即将奔赴前线的好友最后的祝福:“保重。”
   
    裘克举起酒杯,道:“你也是。”
   
    酒杯在空中碰到一起,发出清脆的响声。
  
    清晰的回响散开在彼此心里,这一去,很可能就是永别。
   
    杰克将杯中酒一口饮尽,向他这天经历的两场永别作敬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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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阿登反击战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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