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杰佣]悲风雨雪 12-云彩儿

二战AU

德国军官杰x犹太佣

（12）

    但最后奈布还是见到了里奥贝克的女儿，她是跟在里奥贝克身后进屋的，看上去至多不过十五六岁，身体又瘦又小，一双大眼睛盈着楚楚的光。

    里奥贝克让女儿留在客厅，自己上楼进了书房。

    小女孩看上去有一些拘谨，她坐在沙发上，眼睛眨啊眨的，好奇地打量着默默站在一旁的奈布。

    “我知道你，你是奈布•萨贝达。”她一开口，引得奈布抬头看她，“我叫艾玛•伍兹。你可以叫我艾玛。”

    奈布点点头，莫名有些心虚。具体这心虚从何而来，他也不清楚。

    “几天前我听罗伯特说起过你。”艾玛接着说。

     “什么？罗伯特？”

    奈布是知道罗伯特在厂长的工厂里的，但再次听见熟悉的名字，还是不免有些惊讶。

    艾玛接着道，“他说你和杰克先生救了他的命。”

    奈布不知道说什么，只得报以一个浅浅的笑——他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笑过了，几乎忘了该如何摆出这个表情。

    这个时候，杰克温柔的笑容倏的在他眼前一闪而过。他觉得自己一定是魔障了。

    “你不害怕吗？”艾玛问道。

    “怕什么？”

    “很多——譬如随时可能丢掉的性命。有时候在晚上我能听见战斗机的轰鸣声，像候鸟迁徙一样成群结队地略过工厂上空。听说爸爸的工厂要被强制关闭了，他们要清理所有的犹太人。还有传言说盟军要向我们投原子弹。”

    奈布默然，这些他从未听杰克说起。也难怪，他们一段时间没有过正常的对话了。

    说这些的时候，艾玛很镇定，好像在进行一次再平常不过的聊天。毕竟她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女孩，奈布猜想里奥贝克多半是在某个集中营找到她的，而且过程并不容易。

    “你害怕吗？”奈布问她。

    “以前很怕，现在不怎么怕了。而且我的爸爸找到了我。”艾玛说，“看见我的时候，我觉得他的眼泪都要下来了……但是当着这么多纳粹的面，他甚至都不能抱抱我。回到家里以后，他才和我说了好多话。让我不要怨恨他。

    “其实……我怎么会恨他呢。在我都不抱希望的时候，他都没有放弃。工厂里的三千多个工人都把爸爸当作保护神，每天晚上为他祈祷，我也一样。爸爸要带我离开，我很担心留下来的人会怎样。”

    奈布也不知道自己留下来的结局，同时他发现自己对杰克的信任居然与艾玛对至亲的信任相差无几。他觉得这都没什么好怕的，原因只是杰克在这里，而他和杰克一起。

    “如果……我们真的战败了，集中营里的纳粹军官会怎样？”奈布犹豫着问道。

    “我也不清楚。爸爸说，苏联人对战俘，不是枪毙就是劳役。”

    奈布的表情像冰一样又冷又硬，棱角分明。他不再说话。艾玛知道他在担心什么。

    之后他们还聊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，艾玛说到她逃出去以后想当一名医生，因为她曾经被一个纳粹军医救过一命。

    当她问奈布的时候，奈布一愣，只得实话实说他从没想过以后。艾玛也意识到她的问题在无意中冒犯了对方，只得低头不语。

    对他这样的人来说，活下来已经是奢望，更不要说以后。

另一边的书房内。

    “其实你完全可以和我们一起走。”一坐下，里奥贝克就开门见山地说。

    杰克摇头：“这是原则问题。你是一个商人，可我不是。”

     他不会逃走，他不可能逃走。他是个残暴无度的刽子手但也是个军人。至少还有一半的德意志精神流淌在他血脉里。

     “他也不愿意走？”

    “是的。”

    里奥贝克皱眉，神情复杂：“他们已经开始清理集中营了。”

    “我知道。现在还剩三栋楼。”杰克说，“这不重要。我更担心的是在清理干净之前盟军就会打进来。”

     “可他不是纳粹。”

     “我不想让他看着我死，你知道吗。”杰克露出一个苦笑。

   “你们……一个两个都犟成这样，何必呢。”

    杰克没有回答，他和奈布的关系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释清楚的，而且他也不想向外人解释。

    其实奈布很像他的母亲……杰克心中忽然冒出这样的想法。奈布的母亲因为爱情才无畏，那他是不是可以理解成，奈布对他也是有情的？

    杰克换了一个话题，他问道：“你的工厂怎么办？”

    “还能怎么办。有你的命令摆在那，他们一时半会也不敢动。我跟工人们说了我要走。”

    “他们怎么说？”

    里奥贝克摇了摇头。

    “你们什么时候走？”杰克问。

    “如果明天能一切就绪的话，后天就走。”

    杰克陷入了思索，无论如何他也得找办法将奈布送走，至少让他远离这里。

    “你知道哪里还有幸存的犹太人吗？波兰？”

    “基本不可能。地下军的起义刚被压下去，波兰都快被夷平了。只剩奥斯维辛还有‘幸存者’吧。”话里的意思不言而喻。

    “啧。”杰克用手撑着头，食指和中指按在眉心。

    看杰克苦恼的样子，里奥贝克忍不住道：“我尽力帮你劝劝他……保证一定会让他安全离开。”

    “谢谢你。”杰克最后说，神情是掩不住的疲倦。


    “我真的希望你能和我们一起走，杰克先生也是这样想的。”临走前，艾玛对奈布说。

    奈布听见了，但他没有回答。

    晚上，当杰克走进奈布的房间，奈布正坐在床边给自己换药。

   绷带随意的散在地上，听见声音，奈布抬起头来。

    “我帮你？”杰克问道，向奈布身出一只手。奈布把手上的棉签递给他。

     杰克自然地坐到奈布身旁，擦好药后，他拿过一卷新的绷带给奈布缠上。

    一会杰克出去了，回来时手上多了一把小刀和一个苹果。

    窗外爆发出一阵巨响，甚过雷鸣，震得人耳膜生疼，紧接着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房屋倒塌的声音。末世将倾的声音。

    “外面怎么了？”奈布看着杰克，开口问道。

    “他们在炸工厂。”杰克再次坐下，有条不紊地开始削苹果。

    奈布静静地看着他的动作，他发现杰克的手很好看，骨节分明，修长有力，只是白得毫无血色，透露着淡淡的冷意。

    杰克把苹果分成两半，一半给了奈布。他们相顾无言地吃完苹果。杰克其实很享受这样的温情，但最后他不得不离开。

   直到奈布睡下的时候，他感觉有什么冷的东西进了被子——接着他便被人圈在怀里。明明是盛夏，那人的体温却反常的低。奈布睁眼转身，正好与他四目相对。

    “可以吗？”杰克小声询问道。

    “随你。”奈布说完后便不再说话，闭上眼睛装作自己睡着了，这未免不是一种逃避。

    杰克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笑意，他让奈布往自己胸前靠了靠，动作很轻，一种满足感使他的心情说不出的愉悦。这么做或许有点自私，但他很想向奈布索要一个吻。

    他却没有询问当事人的意思，他稍微向后退了些，手指穿过奈布耳后的发间，很淡然地，在他额头上落下一个吻。

    奈布睁开眼睛，杰克仿佛能看到黑暗中他眼里闪烁出的水光。或许更多的是错觉，杰克甚至感到奈布在给他身体上的回应。

    再这样下去就擦枪走火了。阻止这一切的是奈布的一句话：

    “答应我一个条件，我就和他们走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