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杰佣]悲风雨雪 13-云彩儿

二战AU

德国军官杰x犹太佣

（13）

    “……对于敌人，绝不能把任何一颗日耳曼人的麦穗留给他们食用，农田放火烧掉，牲畜全部杀光……宫殿，教堂，剧院等建筑，全部夷为平地……不能有任何一张日耳曼人的嘴巴向他们通风报信，不能有任何一只日耳曼人的手伸出去帮助他们……必须尽快按命令迁移，绝对不能让任何一个人生活在沦陷区里……”*

    “咬紧牙关，像魔鬼一样展开战斗，决定命运的时刻到了……战士们的英勇坚持对于拯救西方世界是永志难忘的贡献和荣光……让敌人遭受最惨重的失败……除了死亡、灭绝和仇恨以外，让他们什么都得不到……”

    杰克关闭了广播。

    他长叹一口气，食指和中指并拢揉了揉眉心，却疏不通压在心头的焦虑。阻塞血管，禁锢心脏，每一次跳动都沉重得像是坦克满载士兵碾过德国的土地。

    手边的战报，最顶上大字黑得分明：“首战告捷！美军106师驻阿登团向我军投降！”

    下方的小字纷至杳来：“……某月某日晚，我军第五集团军在突击部队的掩护下，在施尼—艾菲尔对美106师形成包围圈，8000余人投降后均被我军俘获……”

    再看时间，赫然是两个月以前。在短短60天之后，局势已是天翻地覆。

    这场反扑，德国集结了所有主力部队，形成对盟军的绝对优势。突然的袭击打得敌人出其不意。德军甚至派士兵穿上美国军服混入敌人队伍里，散播德军已大获全胜的假消息，激起盟军内部一片混乱。一开始，盟军将领认为这只是一次佯攻，未加重视。由此德军成功地对盟军造成了重创，让德军一度士气高涨，重新燃起了战争的血性以及对胜利的渴望。

    然而，希望只是电光乍现。认清局面后，盟军的军队迅速清理了内部所有德军，以超高的机动性迅速派出增援，布下防线。近5000架飞机的轮番轰炸下，德军永远失去了制空权，被盟军的地空战术协同打得节节败退。这一场孤注一掷式的反扑，就好比黑暗中垂死的人双手在空中胡乱挣扎，好不容易用指甲划开一个透过光的口子，却因双目已被刺瞎，最终还是与光明无缘。

    反纳粹同盟沆瀣一气。收到盟军的求援后，苏联军队在波兰发动了强大的攻势，迫使德军将西线的战力调到东线。西线的优势彻底消失了，东线也不过是困兽犹斗。面临两条战线的失败已是德国的必然结局。

    第三帝国的大厦，已是满目疮痍，命在旦夕。

    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，在这个时候，广播里的声音仍然透露出果断与决心。

    杰克从椅子上站起来，报纸被他带起来的风掀翻到地上，露出下面压着的几封信，无一没有被拆开看过的痕迹。

    第一封是瓦尔莱塔的，以她的身份可以接触到很多秘密的决策消息，但她不能冒着风险在信中泄露这些机密，所以只好隐晦地向杰克暗示当前的局势。其实杰克没有叫她这么做，她也没有什么非这么做不可的理由，但她还是在尽自己的力量为友人提供可靠消息。

    她预计英美盟军会先到达这里，最近的一封信中她写道：一定要尽早把桥毁掉，加紧夜间巡逻，小心从水路过来的敌人。重点保护生产飞机部件和枪支弹药的工厂。还有一句话，是用只有他们能读懂的暗语藏在信里的：死守无用，适时撤退，我会让你无罪并被委以重任。

    还有一张是上级的军令：对集中营做最后的清理。这段时间杰克一直在别墅和指挥所两头跑，过些日子他就要般到指挥所去住了。

    裘克却一直没有来信。压在最下面的一封，信纸的边角都已褶皱弯曲，寄信人是里奥贝克。内容很短，只有四个字：一切顺利。

    杰克将这四个字翻来覆去看了好长时间，信纸上他读出了名为心安的温度。

    变故发生在杰克搬进指挥所的第二个星期。那是一个夜晚，天空无月也无星，就像暴雨将要来临时一样漆黑一片。万家百姓早已熄灯入眠，整座城市都睡着似的安静，只有指挥所的灯从黄昏一直亮到次日黎明。错落分布的哨岗灯光闪烁，像是熟睡的城市吐纳鼻息。

    突如其来的警报声——尖锐的长鸣撕破夜的宁静，在城市上空缭绕，回响不绝。声音穿过每一条街道，驱赶每一个人的睡意，让所有人的心都不由得紧绷起来。

    “怎么回事？”杰克立刻醒了过来，抓起旁边的外套披在身上，他疾步向自己的指挥室走去。

    “报告！我们发现了疑似敌军轰炸机的踪影！”

    “盯住，随时准备轰击。开放防空洞，组织群众避难。”杰克冷静地部署命令。

    一架小型轰炸机在黑夜中慢慢显形，白色的探照灯光摇曳不定，也将自己暴露在危险的位置。两支交叉的探照灯立刻将它紧紧黏住。炸弹破空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，探照灯找不到它的路径，当它被发现时已经离地不远，来不及做出反应，它立刻在地面上炸开一朵青灰色的浪花，血肉飞溅的情景埋藏在黑烟和夜色里。于此同时，地上的炮弹也击中了轰炸机，在探照灯的注视中它像火星残存的煤渣一般向下坠落。

    这只是夜袭的开始。破坏，骚动，轰炸机马达密集的轰鸣，慌乱的探照灯，刚刚开始的砰砰的高射炮的声音……又一架轰炸机笔直的落下，另一架绕了几个圈子，身侧喷出黑烟，像被药迷了的虫蚁般胡乱盘旋，最终在半空中炸成一朵烟花。河岸窜起新的火焰，四下蔓延，越烧越旺，房屋上伸出更多的火舌，玻璃破碎，许许多多的砖块钢铁崩裂开来。尖叫声、呜咽声还有呐喊的声音。一个家庭从美满到破碎只需要炸弹落下的一瞬时间，一个城市与一片废墟的距离只隔了一场空袭。

    炸弹爆炸撼动着地下指挥所，不断震落天花板上的碎屑，杰克坐在桌前，左手紧握成拳，指甲都快刺进肉里，这刻意而为的疼痛令他保持清醒。但比起身旁围坐的一干低首垂目大气不敢出的军官，他的表现算得上十分镇定。

    联系这座城市与平静的细丝，终于在此刻倏然断裂。